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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二章二處碰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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粵海關的監督滿春豪大人這裏,平時都是繹如派芙蓉過來走動的,但這次事情較為覆雜,繹如決定要親自來拜見滿大人,當面陳述自己在公行遭遇的不平等對待。

滿大人正在臥房裏與高尚送給他的一個年輕貌美的洋女子廝混,從臥房外面聽來就是嘰裏咕嚕的嬉叫聲,通稟消息的下人當然是不敢貿然進去打擾滿大人此時雅興的。

約摸著有了小半個時辰的光景,那下人遠遠地看著滿大人心滿意足地從臥房裏面出來,才小跑過去將“榮盛行”東家求見的消息稟告了滿大人。

滿大人還在不停地用毛巾擦著臉上的汗水,聽了下人的話,很是厭煩地說:“去,去,就告訴她我不在!”

那下人聽了,連忙轉身小跑出去。

滿大人有忽然向想到了什麽似的,又對那下人喊道:“讓她進來吧。”

繹如和芙蓉被領進了滿府的會客廳。

平日裏芙蓉是和滿大人非常熟絡的,打哈哈逗趣的情況也是有的,但今日滿大人見了她,卻是一份不理不睬的樣子,只是用手中的毛巾還是不停地抹著他那油光鋥亮的圓盤大臉。

芙蓉和繹如給滿大人見過禮後,卻沒有被禮讓坐下來,只能是非常尷尬地站在那裏,這讓繹如心裏很是窩火。

芙蓉更是下不來這個臺面,滿大人這裏平時都是她來交通活絡的,繹如受到了這般冷遇,回去後自己都不知道和繹如如何交待。

不管滿大人態度如何,芙蓉還是勉強將繹如介紹給了滿大人,滿大人用鼻子哼了一聲也就算是認識了。

芙蓉在心裏暗罵,這個老王八蛋,今天這是怎麽了?平日裏“榮盛行”給你送的那些財物都是餵狗了嗎?真的是反覆無常的小人!

繹如看著眼前的情景,知道是滿大人不待見自己,但是這其中有什麽原因呢?是自己來得不是時候,正碰在滿大人的黴頭上?還是他對自己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呢?

繹如忽然間想到了嫣然,心裏不免“咯噔”了一下。

雖然嫣然的死和自己沒有關系,事情也已經是過去了小半年的光景,但嫣然是自己送給滿大人做小妾的。嫣然雖然是表面跳河溺亡而死,但真正的原因是抽煙土過量導致的精神錯亂,難道滿大人發現了嫣然抽煙土的事,進而知道了嫣然的不堪過往,然後將這前後的事情都遷怒在了自己的身上?

完全有可能就是這麽一回事!

但既來之則安之,此時只能是裝糊塗,硬著頭皮也要把來意說給眼前的滿大人聽,繹如橫下一條心來,說道:“大人,今日來拜望您,是有事求您幫忙來了。”

滿大人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,面沈似水,語氣很硬地說了一句:“我是粵海關的監督,在我這裏沒有私事,公事公辦,不用說‘求’字,更不要談什麽‘幫忙’,這話傳出去好說不好聽。”

芙蓉聽得肺子都要氣炸了!

你滿春豪這是裝的哪裏的大半蒜,誰還不知道你的為人,貪財好色之輩,一肚子都是花花腸子的主兒!

繹如已經抱定了今日來訪的本意,也就不再在乎滿大人對自己是哪般態度了,繼續說道:“大人,我們‘榮盛行’與其他幾位行家在公行裏受了不公平的待遇,有些人公然違反行規,私相授受,把公行當作自家的行當鉆營,請您給我們做主。”

“哈哈,哈哈”,滿大人突然擡起頭來狂笑了兩聲。

這笑聲來得突然,也有些瘆人。

“我說你們這些行商也真是有意思,賺了銀子的時候都不言語,在那裏裝傻充楞。感覺吃了一點虧的時候,就要四處喊冤瞎咋呼。你說有人違反行規,你可有證據?得,得,你也別和我說這些了,我只管替朝廷收稅賦錢糧,替皇上把好我們大清商路的南大門,你們這些爛眼睛的事我懶得管,也管不著!”

滿大人既是帶著譏諷,又是帶著怨氣地將繹如數落了一番,臨了也是非常不耐煩地直接拒絕了繹如的請求。

繹如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,她沒想到滿大人能對自己是這個態度,就是不想幫忙,至少也應該是委婉客氣些的,畢竟這兩年花在他身上的銀兩不在少數。並且就公事來講,此事也正常屬於在粵海關的管理範疇之內,而滿大人確實耍起了無賴行徑,將自己身上的職責推得幹幹凈凈,不單不想幫自己,就是仔細琢磨起來,也是有了明顯袒護公行商總這些人的意思。

自己此時怎麽辦?

與滿大人發作?胳膊總歸是擰不過大腿的。裝聾作啞,就此退出門去?不甘心不說,自己此行來的目的一點也是沒有達到的。

至少要弄明白滿大人為何對自己是這副德性吧?為什麽突然間滿大人對“榮盛行”就有了這般惡劣的態度?弄清楚了,也不枉此行!

想到這裏,繹如笑呵呵地說道:“惹大人您惱火,真是讓民女惶恐不安,大人您每日殫精竭慮為公行,為朝廷效力,而我等之人還要因為蠅頭小事來叨擾大人,真是沒有心肝之舉。麻煩大人的事情多,而我們‘榮盛行’對大人做得實在又是太少,想來我們在大人您面前都是不懂事的,還望大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,能將我們原諒。”

繹如說完,又朝芙蓉使了一個眼色,芙蓉心領神會也是說道:“哎,原本將嫣然給大人送過來,就是想著大人為公行操勞過後,用她來好好服侍大人的,哪成想她福薄命薄,竟然是鬼使神差般地落入了河裏消香玉損。這事怨我,將她送給大人之時走了眼,沒找上算命先生給她蔔上一卦......”

“放肆,你們在我面前一唱一和嘮叨些什麽鬼話。誰是嫣然?我不認得她!不要黔驢技窮之時,在本監督面前耍這些卑鄙伎倆。”

滿大人不待繹如二人說什麽,轉身拂袖而去。

繹如和芙蓉面面相覷,她們怎麽也是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一個結局,滿春豪不但現在對她們這麽不待見,就是連曾送給他嫣然這個人也是不認賬的。

滿大人已經沒了人影,再坐在這裏只能是自討沒趣,繹如和芙蓉都是懷著悲憤的心情走出了滿大人的府宅。

這到底是哪裏得罪他媽的滿春豪了?繹如禁不住在心裏罵了這麽一句。

她知道這件事情絕對不只是因為出了嫣然那件事情那麽簡單。滿春豪不是什麽重情重義之人,嫣然在滿春豪眼裏不值錢,也不重要,只是一個玩物而已,嫣然死了,就和小貓小狗死了沒什麽區別,他不可能在嫣然這件事情和自己有這麽大的計較。

那一定是另有其事得罪了滿春豪,或者是另有其人在他面前搬弄了自己的是非!

那一定是潘啟和高尚等人!

繹如恨得牙根都是直癢癢,她不單是因為沒有達到目的,而是她受不了滿春豪的這個對她的羞辱態度,更恨潘啟和高尚等人欺人太甚!

芙蓉在旁邊看得繹如的顏色真切,同樣她也是滿肚子的憋屈和懊惱,“夫人,走,我們找李侍堯去。”

“好!”繹如咬牙切齒地說。

兩人一拍即合,徑直奔向了兩廣總督府。

芙蓉手中有總督府衙門的通行手令,自然是暢通無阻,直接奔向李侍堯的書房而來。待走到書房近前,芙蓉也是沒有客氣,直接推門而入。

李大人正伏在書案上奮筆疾書。

看見芙蓉帶著繹如突然闖進來,也是面露不悅之色,但看著繹如在她身邊,也是忍住沒有發作什麽。

“你們這般風風火火找我來,可有什麽急事?”李侍堯擡頭冷冰冰地問道,已然沒有了繹如第一次來拜訪他時的那般熱情。

芙蓉並沒有在意那麽多,將來意說明之後,又將到滿春豪那裏受了委屈說給了李侍堯聽,她想在李侍堯面前告上滿春豪一狀,也是求得他的幾分安慰。

沒想到李侍堯聽完後,將手中的毛筆摔在了桌案上,同時口中說了一聲:“胡鬧!”

繹如和芙蓉不禁身上都打了一個寒蟬。

李侍堯又重新拿起了桌子上的筆,用它指點著芙蓉說道:“公行自有公行的規矩,你們去找粵海關那裏做什麽?要找,你們也應該是去找公行的總商計較。還有,你們說潘商總違反行規,也只是片面之詞,畢竟他也是分得你們生意做了,至於你們嫌少了,天下哪有都是那麽公平的道理可講?要說道理,也只能是你們做人做得不精靈罷了!”

“那還有行商一點也沒有分得的呢?”芙蓉見李侍堯非常惱火的樣子,也是唯諾地又爭辯了一句。

“是啊,你看看,你也知道有的行商沒有分得分毫,這說明潘商總對你們還是不錯的,你們怎麽還這樣到處斤斤計較呢?我剛才說了,你和總商處好關系,再將自己的生意悶頭做好也就是了,大可不必為這芝麻綠豆大點事情就大呼小叫。”

李侍堯一口一個“你們”指著,繹如知道,他是明著說芙蓉,暗著這番話都是說給自己聽的。這讓繹如心裏更是感到憋悶。

她清楚記得幾個月前第一次拜見李侍堯時,他對自己是那般熱情可親,關懷激勵,當時也是在這個書房裏,他還承諾支持自己去競爭裁撤公行後的絲綢行首的。但眼前再看李大人的樣子,分明麽變得和滿春豪的那副冰冷面孔毫無二致。

這又是哪裏出了岔子?

這時候,芙蓉又是有些不服氣地小聲嘟囔道:“同樣是三等商行,那‘清威行’和‘飛鴻’一點生意都沒有得到,可那‘德慶行’分得的生意卻比我們的二等商行都要多,這還能說潘商總他沒有違反行規?他待人公平?”

李侍堯見芙蓉繼續和他頂嘴,立時變得更加惱怒起來,“我說芙蓉你這個人,怎麽丫鬟的命倒是操起主子的心來了?我說的不夠明白嗎?商總自有商總的安排,你不服,你怎麽沒坐上他那位置?我剛才和你們說什麽了?我不是告訴你們悶頭將自己的生意做好,少管他人閑事嗎?你們倒好,自己的事情沒有辦好,怎麽還要做起禦史大人來,四處挑刺兒打抱不平呢?你們給我聽仔細了,千萬不要倚仗我的權勢出去給我惹是生非,生出亂子來,我也不能都替你們出頭周全!”

“你……”芙蓉聽到這裏,已經是委屈得淚流滿面,後面的話哽咽著沒有再能說得出來。

繹如早已被李大人的這番指指點點窘迫壓抑得不行,狼狽至極,恨不得有個地縫馬上鉆進去。

就在繹如這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,書房的門突然又被推開了。

“大,人…..”

一個操著生硬口音的妙齡洋女郎走了進來,看上去有十六、七歲的樣子,要比芙蓉年輕許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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